出了公司後，顧妍茫茫然的走在大街上。身上套了一件長風衣外套，裏面還穿著整形醫院的藍白病號服。

街道上人頭攢動，很快有人認出她來，驚訝的掏出手機拍照發微博。

琳琳第一時間趕來，和司機合力把她拖上保姆車，往公寓開去。

一路上顧妍都不說話，睜著大眼睛靠在椅背上發呆。

琳琳試探著說道：“妍姐，我們晚上要飛天津。”

顧妍沒答話，琳琳為難的跟司機對視了一眼，猶豫說道：“我們今晚飛過去，明天早上正好有早戲要拍。你的戲份只有十來場，快的話兩三天就拍完了。”

沈默片刻，琳琳補充道；“何總監讓你好好拍戲，玻尿酸沒有什麽副作用，回來後真不想要就取出來。”

顧妍回到公寓，把自己泡在浴缸裏悶了一天。心裏的無力比上次被菲菲設計直播還要沈重。

晚上琳琳按時來接她出發，小心翼翼的跟她說話。

顧妍選擇性耳鳴，心情還沒有恢覆過來。

微博上路人粉上傳的照片已經掀起了不小的風浪，前幾天還誇顧妍純天然有氣質的大V，此刻就跟吃了蒼蠅一樣惡心，決口不提有關她的新聞。

四金花群裏也發來消息，問顧妍關於照片的事。顧妍把情況大概說了，柳蓉當即怒道：“還有沒有王法？你經紀人故意坑你是不是？”

維C和陳晨也義憤填膺的斥責經紀人的作為。

顧妍發了一個瘋狂哭泣的表情，臉上卻平靜無波。

琳琳在一旁圍觀她發微信，皺了皺眉，不知道該說什麽。

最後柳蓉道：“整的還不算過分，就是鼻子太誇張了，又直又挺，一看就是假的。等你拍完電影回來，還是取出來一些吧。”

“嗯。”

天氣突變，航班延誤，兩人很晚才到天津。

琳琳帶著顧妍去往劇組，統籌出來接她們，燈光正好照在顧妍的鼻子上，又白又亮，把她嚇了一跳，心裏想原來微博上的傳言都是真的啊。

她捂著臉掩飾震驚，把房卡給了琳琳，又對顧妍道：“今晚有幾位特邀演員戲份殺青，劇組在酒店舉辦了一個小型歡送會。妍姐若是有空就過來玩玩，也好趁機熟悉一下劇組氛圍，對接下來的拍攝也有幫助。”

“好，我待會就過來。”

顧妍笑著應下，琳琳驚訝的望了她一眼。

楊瓊玉說的對，整容而已，哪個漂亮女演員沒有傳過整容八卦？她顧妍傳了七八百回了，早就該麻木了，還這麽矯情做什麽？

這樣自我麻痹著，顧妍進到房間，沖了澡換了一身幹凈衣服坐在鏡子前化妝。挺直的高鼻梁一點不用上高光和暗影，精致的皮膚底子隨便撲點粉就美得不可方物，怪不得人人都要去微整。

琳琳站在一旁低聲問道：“妍姐，你還是好好休息吧，明天要早起。”

顧妍望著她笑的慘兮兮，“我不敢睡，現在一閉上眼就感覺有人拿刀割我的皮膚。”

琳琳被她嗆的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。有時候顧妍比任倩瑤還要刻薄記仇。

顧妍也知道對琳琳發脾氣沒有絲毫作用，但她也真的是心寒。從琳琳笨手笨腳跟著自己，到現在可以獨當一面，兩個人相互扶持走了過來。她自認為待她不薄，指望她站在自己這邊，沒想到她到頭來還是只顧自己的安危。

也許這就是人趨利避害的本性，她怎麽能埋怨她呢？

化完妝，換好低胸禮服，顧妍在琳琳面前轉了一圈，緩和氣氛問道：“我這樣穿好看嗎？”

琳琳盯著她一反常態的性感造型，違心的點頭說：“好看。”

顧妍看出她眼裏的瑟縮，沒說什麽，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，“那我們就去赴宴吧。”

歡送會沒有大張旗鼓，只擺了一兩桌，菜色多是天津本地特色。同甘共苦了一兩個月的演員和劇組工作人員都有了感情，大家沒有高低之分，聚在一起喝酒拍照。

顧妍剛走到門邊，就聽見統籌和其他工作人員迫不及待的八卦道：“傳聞是真的，我剛剛看見她了，那鼻子假的太明顯了，還有下巴，恨不得能戳死個人。”

有人接話道：“她之前的樣子不是很有靈氣很有辨識度嗎，為什麽想不開去整容呀？”

“誰知道她犯什麽病呀？我聽說她做完後嫌效果不好，沖到公司把經紀人打傷了。”

“這麽彪悍？看不出來呀，她平時挺高冷的，聽說錄真人秀時也端著架子，不樂意跟別人搭話。”

“我有個朋友在節目組工作，她說錄節目時本來內定的智慧擔當是維C，好像顧妍發脾氣不滿意，節目組為了息事寧人就把智慧擔當給她了。她回答的題目都是事先知道答案的，那份成績單也十有八九是假的。”

幾人七嘴八舌，說的頭頭是道。

琳琳見顧妍一直維持著僵硬的笑容，害怕她又要發脾氣，輕輕拉了一把她的衣服示意她不要動怒。

顧妍回她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，正了正身子，推開門往裏面走去。

工作人員見狀相互咳嗽提醒，齊齊對她綻放出一個甜死人的笑容。

統籌拉著她的手，笑道：“林導和主演在那邊，我帶你過去。”

顧妍道了謝，邁著步子往喧鬧中心走去。盛晨暉個子高，身形偉岸，穿著灰褐色襯衫，配上簡潔的板寸頭，在人群中尤為顯眼。

統籌沖林導喊了一句：“林導，顧妍過來了。”

正在熱聊的幾位男士，一起轉過身來打量顧妍。眾人都在圈子裏摸打滾打了這麽多年，每個人的細微表情都隱藏的很好。即使覺得驚訝，也沒有當眾表露。

唯一切切實實表達不滿的就是盛晨暉了。

他氣的把酒杯往桌子上一扔，怒道：“你當我們拍的是什麽劇？穿成這樣像什麽樣子？”

顧妍被他冷不丁的兇狠態度嚇到了，很快緩過心神回道：“我以為歡送會不用穿的那麽拘謹。”

“不用拘謹也不用穿的如此暴露。”盛晨暉走到她身邊，又道：“這裏可沒有投資商制片人，你穿的再性感，臉整的再漂亮也沒用。”

說完，氣沖沖的走開了。

顧妍完全不知道他氣憤什麽。

她往四周看了一圈，果然大家穿的都很隨意。即使是女演員，也穿著外套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。

顧妍當即覺得臉上燒了起來。

林導拍了拍她的肩膀，說道：“你剛到天津，一定累壞了吧，今晚就早點歇著吧。”

和藹可親的港普語氣，倒沒有傳聞中那樣冷冰冰。顧妍笑笑點了點頭。

林導身邊幾位電影主演禮貌性的對她笑笑，和林導一起移步離開了。

顧妍前一刻築起的偽裝，這一刻啪的一下分崩離析。

別人整容完成了香餑餑萬人迷，她倒是好，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妖艷貨色。

姜雪麗從外面進來，一進門就被統籌使了個眼色。她看見顧妍孤零零的站在場中央，助理躲到了一旁。眾人鬼使神差的圍成一個圈，獨獨把她留在圈外，渾身都透著尷尬。偏偏她還穿的那麽性感，真是格格不入。

其實從背影看，她身材窈窕，皮膚白凈剔透，如果換到慶功宴或者晚宴場合，那她必定艷壓群芳。只可惜在場的眾人白天剛拍完重頭槍戰戲，個個都疲憊不堪，只想著吃點心心念念的特產，和大家夥聊聊劇情，完全沒有心思和漂亮女人眉來眼去。

統籌對姜雪麗道：“麗姐，你看這……”

姜雪麗看了一圈，沒有發現盛晨暉，問道：“晨暉呢？”

統籌摸了摸鼻子，有些幸災樂禍的答：“暉哥剛剛訓了顧妍幾句，這會回房休息了。”

姜雪麗點點頭，和統籌又聊了幾句，才不緊不慢的往顧妍那邊去。

“Hi，顧妍。”姜雪麗從身後拍了拍她的肩膀，熱情的打招呼。

顧妍楞怔在原地很久，看見她過來和自己寒暄，像看救星一樣看著她。“雪麗姐。”

姜雪麗若無其事的看了看她的臉，平靜的說道：“整的還可以，沒有網上說的那麽誇張。”

顧妍聞言低頭，沒回答。

姜雪麗又笑道：“沒什麽大不了的，現在全民整形熱，你我都無法避免。”她親切的遞給她一杯果汁，又道：“聽說晨暉對你發脾氣了，你不要往心裏去，他就是那種火爆性子。”

見她一副盛晨暉女友的口氣出來勸解，顧妍心裏悶悶的，淡笑著搖了搖頭。

姜雪麗捂著肩膀活動筋骨，小聲抱怨道：“林導太較真了，這一場槍戰戲我們拍了兩天才終於通過。槍都有後坐力，晨暉常年拍武打戲一身的傷病，這幾天爬高上低翻墻下海的，別提吃了多少苦頭。”

頓了頓她又道：“這部戲大家都吃了很多苦，你剛來還不了解情況。不過你的戲份簡單，也沒有真刀真槍，很幸運。”

“嗯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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